更新時間:2013-10-5 16:58:43 本章字數:3675

夜，已經深了。

太醫院內，一片靜悄悄的，房中的氣味難聞，血腥味尿騷味驅散了不少藥的淡香，讓人不願再多呆。

百合因為斷了一臂，又受到了驚嚇，整個人的精神受到嚴重的創傷，畢竟，有誰能看著自己的手整條被扯斷化作血水還能鎮定自若的，就如此刻，裴清淺在她的心裏，已經如同惡魔般的存在，而她之所以還不昏迷，那是因為，她根本昏迷不了。

清淺點了她的穴道，就是讓她不會痛的昏迷，也是要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手是如何被折斷的，這樣的折磨，會在以後很長的時間裏給她留下巨大的陰影，當然，前提是，她還能活著。

水靈兒嚇得失禁，水坤頓覺臉面無光，在皇上的面前，有失了禮儀，這樣的女兒，已經沒用了。

水坤再也沒有看水靈兒一眼，往日那一丁點的父女情，在前途的面前，已經消失無蹤。

鳳天歌微微的別過臉，清冷淡漠的臉上，看不出思緒，只是，眉間仍然有絲厭惡閃過，鳳天歌的情緒比較隱秘，而君末邪，他的厭惡是毫不猶豫的表現在了臉上，連裝都不屑裝，在他看來，這個女人，他還留著她已經是造化了。

裴正南白梅英沒有說些什麽，只是皺了皺眉移開了視線。

軒轅烈見她都嚇得失禁，心裏厭煩，對她更是懶的多看。

就在這時，一道充滿了稚氣的聲音的響起。

“羞羞臉，隨地小便是不對的。”

軒兒一個稚兒的話，無疑是在水靈兒脆弱的心頭上再割了一刀，她的臉慘白一片，身下的濕潤感，所有人的表情，一一的都印在她的腦海。

羞辱，難堪，悲憤，她水靈兒，從小到大那受過如此屈辱。

一而再的刺激，再加上身上的血流了太多，水靈兒再也支撐不住的兩眼一翻昏迷了過去。

軒兒見她受不了刺激昏了，精致的小臉上閃過了抹嘲諷，活該，誰讓你敢這樣罵娘親。

鳳天歌朝軒兒望了一眼，嘴角微乎幾微的向上一揚，不愧是他的兒子，這麽小就懂的維護娘親，很好。

軒轅烈見水靈兒昏迷了，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讓人將她擡走，可事情卻是遠遠沒有結束。

百合斷了一手之後忍著痛一臉悔恨的將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，水靈兒雖然已經被擡下去了，可是，沒有人會同情她，也不會因此就放過她，她的罪，豈能簡單的放過，而袁氏，三年了，她都沒有學聰明。

這裏畢竟是皇宮，不是她的後宅，以為有太後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，有些事，就連太後也是不能插手的，更何況，這個太後，也沒有什麽實權，不過是一個孝字壓上頭，其他的，還是要軒轅烈自己做主。

“皇上，有句俗話說得好，上梁不正下梁歪，水靈兒的所做所為其實也是有先例的，她有錯，那麽，那個讓她錯上加錯的人，更加要嚴厲處罰。”

清淺心知，水靈兒就算能夠僥幸活了下來，她的手，也是救不了，而她的臉，怕也是要毀了。這對心高氣傲的水靈兒來說，那是比死還要可怕的折磨。

上一世，她那麽對待自己，何嘗沒有嫉妒的成分在裏頭。

清淺的意思，軒轅烈明白，他一臉冷酷的盯向了袁氏，三年前，她誣陷謀害親生女，那時候，因為她受了刺激瘋了才作罷，而三年後，她再次意圖謀害親生女，哪怕已經斷絕關系，可血緣，卻仍然在裏頭，任何一個子女都不會願意跟自己的親人走到這一步，可是，這世上，偏偏有如此狠毒之人。

虎毒尚且不食子，這女人，卻比老虎還要狠毒。

太過柔弱的女人讓人厭煩，而太過狠毒的女人，卻是讓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。

“袁氏，你可還有話說。”

袁愛雪被鳳天歌的一掌打的渾身都像是要散了，嘴角不停的流著鮮血，聽到了這句，眼裏有著恐慌，為自己剛才的失言，也為自己的未來。

“皇上，都是臣婦糊塗，還念在太後的佛面上，皇上開恩哪。”

袁氏顧不得心口上的痛連忙向軒轅烈磕頭，嘴裏說著糊塗，卻是將話題引到了太後身上，畢竟自己是太後的救命恩人，他怎麽也不能處置了自己。

太後，已經成了袁氏的護身符了。

一聽到袁氏竟將太後給搬了出來，軒轅烈的眼一冷，也裝起了糊塗，“開恩，袁氏，你這話不該跟朕說，不如，你讓清淺開恩吧。”

話，已說到這份上，明眼人也看得出來，軒轅烈是不打算插手，他也不打算讓她去求到了太後面前，如今，她除了求清淺放過她，別無選擇。

見自己搬出太後，可卻像是石頭打在棉花上，沒有效果，就算現在想去找太後，能不能出了這個太醫院的門還不知效。

“皇上。”

袁氏瞪了眼清淺，讓她去求這野種，那她以後還怎麽做人，袁氏還想做下垂死的掙紮，可軒轅烈卻是別開了臉，而水坤，也是一臉的視而不見，她心裏恨呀，她落到今天這地步，他以為自己能夠獨善其身嗎？沒門。

袁氏的眼裏閃過了抹陰狠，這光芒，水坤也看到了，他皺了皺眉，想她也做不了什麽，也就不理。

天下間，只有子女求父母的，沒有父母求自己的子女，雖然，雙方在名義上已經沒有關系了。

袁氏跪在了清淺的面前，忍著屈辱，仇恨，咬著牙，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似的“求你，清淺，看在娘懷胎十月生了你，放過我吧。“

清淺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一臉狼狽的袁氏，她的頭發很亂，沒有以往的端莊，她的嘴角流著血，那是被鳳天歌給打的，她跪在自己的面前，服著軟，卻是心不甘情不願，那眼裏，有憤怒，更多的，卻是恨。

她從沒想過，有一天，袁氏會跪在自己的面前，求她放過她。

為什麽，天下間，多有母親為自己的子女付出，而她，就因為她生的不是時候，她就成了她的罪，她洩憤的工具。

回顧她的上一輩子，就是一個為了親情付出卻被親人所拋棄的可憐蟲。

親情，比愛情還要讓她渴望，可是，她卻兩者都沒有得到，或許，她得到了，可卻因為親情，她失去了得到愛情的機會，也因此，葬送自己年輕卻可悲的一生。

清淺覺得自己很悲哀，為前世的自己，也為了今生的自己，為什麽，兩世，她都得不到母親的愛，她明明很想努力的去爭取，讓她對自己改觀，想要改變，想要原諒，終究是自己想的天真了。

她的恨，由來已久，又怎麽可能會因為自己的好而有絲毫的改變。

久久的一陣沈默，讓人以為清淺不會開口的時候，她的聲音，沒有任何情緒的響起，“袁氏，你是一個母親，我也是一個母親，十月懷胎，很辛苦，那種辛苦，我能夠體會到，也因為如此，我才不懂，你究竟要有多狠的心才下的了手。“

自己做過母親，知道一個孩子對母親來說有多麽的重要寶貴，孩子，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，它在自己的身體力成長，當看著肚子一點點的大了起來，那種做母親的喜悅，是無與倫比的。

當前世的她失去了所有的時候，就是因為有軒兒的陪伴，她才覺得人生有了盼頭，他的死，才讓自己感到了深深的絕望。

沒有一個母親能夠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，哪怕那個孩子不該出生，可是血緣，那是切不斷的。

她曾經以為，一個女人再狠，她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，可是，她卻沒有想到過，不被期待的出生，竟會讓她，如此的痛苦不堪。

房內，沈默了許久。

鳳天歌看著清淺，那目光，有著濃濃的心疼之色，可卻只是握緊了手，沒有上前。

君末邪抿緊了唇，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清淺，裏頭的情緒，有心疼，有疑惑，有不解，最終卻是沈寂了下來。

袁氏聽了這話，心裏有了一絲歉疚之色，自己，的確是欠了她很多，當年，懷了她的時候，自己的心，充滿了仇恨，就因為這恨，她才會將她生下，卻也在生下她之後不久，就將她扔給了嬤嬤帶，這孩子，從小到大，自己抱過她的次數，手指頭一數也數的過來。

她不是沒想過對她好，可是，一看到她，她就想起那夜所發生的一切，那恥辱，她永遠也忘不了，就因為如此，自己，始終無法對這個女兒好，也好不起來。已一創氣腥。

“是我對不起你。”

袁氏在此刻，終於低下她的頭，十多年後的今天，她終於承認自己愧對了這個生了而不教的女兒。

清淺一怔，想是沒想到，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她不知道自己該是開心，還是悲哀，可此刻，她的心，卻是寂寥的。

一句對不起，根本就無法抵消自己多年來所受到的苦，也不可能將她所帶來的傷害抹殺掉。

可這一切，又是誰造成的呢？

“袁氏，以前的事情，已經過去，我可以不追究，就當做，還了你一條命。“她已經死裏逃生了好幾次，她不願有像今天的事情發生。

清淺的寬容，在眾人的心裏都起了不小的波瀾，她，真的很善良，所有人，都自動的忘記之前她毫不猶豫的扯斷百合手臂一事。

袁氏沒想到她竟然會原諒她，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可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，便又聽到她開口。

“皇上，清淺可以原諒袁氏，因為，她是生了清淺的人，但，有一個人，卻是非罰不可。”

清淺緩緩的擡起了手，如玉般瑩白的手指指向了那一臉事不關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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